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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论语尚书夏商周 |
相对比较,在孔子的弟子中,被称为“朽木不可雕”的宰我(即宰予)受孔子的指责也是比较多的。《论语·八佾》中就有一例:“哀公问社于宰我。宰我对曰:‘夏后氏以松,殷人以柏,周人以栗。’曰:‘使民战栗。’子闻之曰:‘成事不说,遂事不谏,既往不咎。’”鲁哀公请问的是土地神的木主牌位所用之木材,宰我答的是夏商周三代各有不同,周代用的是“栗”,意在“使民战栗”,或许就是一种威慑作用罢,于是受到孔子的指责。
对于宰我答鲁哀公时说的那些话,经学家或理学家几乎都是以圣人之是非为是非的,却很有些穿凿附会之处。从《论语集注》可知,经学家尹氏(东汉尹敏)说的是:“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,非取义于木也。宰我不知而妄对,故夫子责之。”理学家朱熹说的则是“古者立社,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也”,并称“孔子以宰我所对,非立社之本意,又启时君杀伐之心,而其言已出,不可复救,故历言此以深责之,欲使谨其后也。”他说的除了结合当时现实,加了一句“又启时君杀伐之心”,似乎没有比尹氏提供更多新的见解。而且,无论是尹敏说的“各以所宜木名其社”,还是朱熹说的“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”,都是说不通的,作为落叶乔木的栗树,南北皆宜,陕西宜种,河南干吗就不宜种?
在 “成事不说,遂事不谏,既往不咎”这句话中,“成事”与“既往”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,无非是说,已经过去的事情,无论是好是坏,都不要去说他了,既不要再去解释,也不要再去追究。然而,孔子这种“成事不说”与“既往不咎”是有选择性的。首先是对于具体的事有选择性。倘若真是“成事不说”,那么又为什么如此推崇周朝,说“周监于二代,郁郁乎文哉!吾从周”?倘若真是“既往不咎”,那么又为什么如此菲薄“夷狄”之君,说是“夷狄之有君,不如诸夏之亡也”?他指责宰我时说的这两条,连他自己也没有做到的。之所以如此说,就是因为宰我所言,与他的“子为政,焉用杀”相悖,于他所推崇的作为“王道的祖师而且专家的周朝”的声誉有损。在孔子的“成事不说”与“既往不咎”中,无疑也可以闻到“为尊者讳,为亲者讳,为贤者讳”的气息。周代的统治者,尤其是周公姬旦,不正是他心中的“尊者”与“贤者”吗?
按照朱熹所说,孔子指责宰我的一个因素,乃为避免“启时君杀伐之心”。“时君”者,当时的君主也,说白了,指的就是“问社于宰我”的鲁哀公。这个出发点当然是好的,但出发点最好,也得尊重历史。倘若“使民战栗”之民,指的就是殷商遗民,倘若对这些“顽民”之威慑确有必要,无须讳言其事;倘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,则更不能以“成事不说”与“既往不咎”来敷衍。要不,既有碍于其“吾道一以贯之”的彻底性,也难免有“瞒与骗”之嫌。
至于“遂事不谏”,说的已经不是对待历史,而是对待现实的态度了,也就是说,要善于见风使舵,看到大势已去,赶紧钳口不语,退避三舍,这当然也是一种处世哲学,与《中庸》所说的“国有道其言足以兴,国无道其默足以容”以及《诗经》所说的“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”正相一致。简言之,则为“明哲保身”。